各期福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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異國主僕情

◆台北 余愚

二十多年前為了使不能適應當地飲食的外子,能健康安心的工作,我辭去教職帶著孩子遠赴印尼當煮飯婆。當時外子的工作是以技術與當地政府和華僑合作建廠,所以,我們的到來倍受禮遇,工廠給我三位女佣,分別各司煮飯、洗衣、整理房間及帶小孩,對於一向家事都由自己動手的我來說,頓時有人代為操勞,實在很不習慣,更何況我來此的目的是當煮飯婆啊,儘管如此,我也要好好去學習如何與她們建立良好關係。

起初由於語言隔閡,每天除了看書外,與她們見面溝通只有傻笑和比手畫腳,日子久了,語言漸漸能通。我發現她們很善良,很細心,病了她們會輪流照顧我,並且常常與我談一些當地的風俗民情,除了滿足我的好奇心和求知慾,也解了我不少思鄉之苦,最令我難以忘懷是返國前夕,她們幫我整理行李的情景,大家一邊整理一邊捕捉著這段時日來生活的點點滴滴,不覺中大家哭成一團,外子看了笑著說:「真是姐妹情深,難分難捨喔!」說真的,那段有如姐妹般的異國主僕情,如今回想起來還是十分珍惜。

記得初到印尼不久,每天中午總可聽到佣人房內傳來斷斷續續的嬰兒哭聲,起初不為意,但日子久了,我開始懷疑,在好奇心的驅使下,我未經同意偷偷打開房門窺看,這一看可把我給震住了,因為我看到是這樣一個畫面;一個初生才二、三個月的嬰兒,由於母親沒有奶水餵養,只好用當地所產的樹薯粉(類似太白粉)調開水餵食,但由於濃度太稠不易吞食,只好拍打嬰兒的屁股,讓他「哇」!一聲吞下,看到這一幕,我內心痛苦萬分,我傻傻的問孩子的媽為何不改用奶粉餵食,她回答:「買不起,一小罐奶粉要用去印尼幣675盾(當時台幣與印尼幣比例為一:十,675盾等於台幣67.5元)。」我知道她一個月薪水工廠給她一千二百盾,就是加上我額外加給她的一千二百盾是二千四百盾,能買幾罐奶粉,更何況還有一家老小要她撫養,唉!人誰無子女、誰無父母,此情此景,令我想到童年時貧困的家境,祖母是怎樣含辛茹苦的撫養著我,這其中也有不少貴人為我們伸出援手,助我們渡過難關,於是,我毫不考慮告訴孩子的媽:「只要我在印尼期間,孩子的奶粉由我負責,你趕快去買一罐來餵孩子,這樣太危險了。」說完話後,我發現她臉上綻放著慈母愛的光輝,我也頗感欣慰。

當了一段掌廚後,我教會印尼佣人煮一手配合外子及台灣技術人員口味的中國菜後,就把整個廚房的事全權交給她打理,自己逕往工廠幫忙外子做實驗,但每天中午返回宿舍吃飯時,總會發現佣人煮了好大一鍋飯,幾經叮嚀要惜福,不要浪費,但依然如故,心裏正嘀咕著:「怪不得,他們要說印尼人笨,真是難教。」卻無意發現他把剩下的飯洗乾淨,晒乾後包回家,為的是先生失業,一家老小沒飯吃,明白事情的真相後,在經得外子的許可下,我沒再管她煮多少飯菜,並准她每天把剩飯飯菜帶回去,只要不觸犯工廠的法規就可以。

我不是特別有度量、有愛心、能包容,只是童年時的苦境培養我多一份為別人著想、關懷別人的心吧!

全文收錄於 第 10-11 期 35 ~ 37 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