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工換宿的小牛

故事提供 / 牽牛花姐姐

位在臺南的關廟護生教育示範園區（簡稱護生園），是 2013 年由福智佛教基金會、農委會林務局合力建置的。它原本是一間乳羊場，因為主人的善意，轉型成為護生教育的好地方。園區除了乳羊，也陸續收養蘇卡達象龜、被棄養的鸚鵡等。生態池完工後，又多了不請自來的嬌客，像是：紅冠水雞、鸊鵜、白鷺鷥、高蹺鴴等，生機盎然，十分熱鬧！園區工作人員和護生園的小牛——金剛與平安長期互動，他們之間發生哪些有趣的小故事呢？讓我們聽她的分享！

關廟護生園是乳羊場轉型的，因為這個緣故，讓我對現代經濟畜牧業有了粗淺的認識。一般來說，為了滿足市場對奶製品的需求，許多畜牧場的母牛、母羊剛生完小寶寶，寶寶就會被帶走，以便讓飼主收集哺乳期的泌乳。剛出生的小寶寶去哪裡了？牠再也見不到媽媽——如果是公的，養大就宰殺，變成肉品、皮毛製品......如果是母的，養大就用來懷孕產子、產奶，一旦泌乳量減少或品質不佳，就會面臨被宰殺的命運。

羊的壽命可以到 12 歲，但作為肉羊可能只能活 8 個月。牛一般壽命是 20 幾歲，但肉牛只能活到 2 歲；母牛因為可以受孕產乳，約活到 5、6 歲。小公雞，壽長約 8 歲，但蛋業的小公雞無法生蛋，出生當天就會被處死，乃至成為其他動物的飼料。公羊、母羊，公牛、母牛，公雞、母雞......經濟動物就這樣被人類決定了短暫的一生。

雖然如此，「金剛」、「平安」卻是兩隻幸運的小公牛，他們雖然來自畜牧場，卻有穩定的「生活」、「工作」和「收入」！

是緊張，
還是在想媽媽？

因為關廟護生園的生態池周圍，總有除不完的雜草。為了保留自然原貌，又不能讓強勢的雜草淹没義工辛苦種植的原生樹苗，我們想出一個辦法：找「小牛工讀生」幫忙吃草牠「打工換宿」——護生園的第一頭小牛——剛斷奶、四個月大的金剛，就這樣加入了！

畜牧場的人把牠送來的時候，是用牽繩繫在一棵樹上。龐克頭的髮型、咕碌碌的大眼睛，那一臉萌樣是我對牠的第一印象。我從小就很喜歡動物，養過狗但是沒有養過牛，金剛雖然才四個月，但高度已經到我的肩膀，身長快兩公尺。

我慢慢走進牠，既興奮又緊張，鼓起勇氣，照往常歡迎新成員的方式對牠說話：「金剛，你好！這是師父給我們的家，我們要一起好好在這裡生活喔！」我牽著牠在護生園認識環境，陸續看到象龜、乳羊......最後，牠停下腳步，發出「哞～」的長嘯，嚇我一大跳，好像在說：「都沒有看到其他的牛，難道我沒有朋友嗎？」

那天下午，參訪園區的訪客聽說有一隻小牛，都興奮地想要看，結果卻找不到金剛的蹤影。原來牠躲進肥料堆了——不知道是新環境的陌生讓牠緊張不安，還是在想媽媽呢？

原來他愛聽《心經》
越來越溫順

當初護生園找小牛的時候，想要找的是臺灣原生種黃牛。金剛來了以後，獸醫說牠不是原生黃牛，而是娟姍品種，通常公的娟姍脾氣不太好，要我們有心理準備。我們當下有點傻眼，繼而想想：如果不是彼此有緣，怎麼會買成牠呢？

剛開始牽金剛去生態池吃草的時候，可能因為我是新手，所以牠不太聽我指揮。走一走會突然坐到地上，怎麼拉也拉不動。我常常急得在旁邊跺腳，牠就勉強站起來走兩步，但是隨後又躺下，讓我見識到什麼是「牛脾氣」。

我們每週上廣論課，都會先念《心經》，這樣可以淨化內心，非常吉祥。我想到一個方法，就是念《心經》給金剛聽！每次跟牠見面我就念，牠好像很喜歡，會安安靜靜地聽，我也請義工給牠念《心經》，後來牠脾氣慢慢就變溫順、沉靜了，偶爾會調皮，但還算聽話。

通曉人性並不笨
要善待啊

金剛喜歡有人陪伴，看到我走過來就會跟在我身邊，開心的時候甚至像小孩子一樣奔跑。有一次我跟牠玩，跑在前面，牠在後面追我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。我忍不住笑出來，沒想到牠居然生氣了，甩頭晃腦，像在抗議我的取笑。

金剛從小就知道誰對牠是真心的好。牠剛來的時候是用繩子綁在生態池樹下吃草，走動久了繩子會繞住打結，我隔一段時間就要去找牠、幫忙解結。有一次我解繩子的時候，牠居然緩緩走過來——這是做什麼？竟然開始舔我，像小狗一樣。「你在表達謝意吧？」那我就欣然接受囉！

又有一次，維護生態池的義工帶金剛去吃草，結果金剛把好幾棵小樹苗給壓斷了。義工很心疼，指著斷掉的小樹苗，生氣地對牠說：「金剛，你看看你！」金剛聽了，竟然走過去磨蹭義工，好像很抱歉。義工當場就「融化」了：「好啦好啦，原諒你啦！」

有一次園區來了一個人，動作比較粗魯，對金剛不太友善。金剛似乎知道對方的心思，竟然作勢想要踢他。當牠準備抬起腿的時候，我大喊：「金剛，不可以喔！」牠馬上把腿放下，讓我鬆了一口氣，也暗自驚訝牠如此通人性。

牛也需要朋友
跟人一樣！

平安是一隻荷蘭乳牛，全身黑白色的斑紋，頭頂有一個白色的愛心。牛媽媽在懷牠的時候，腿部受傷了。飼主擔心她一旦倒下，臟器受損，以後無法正常泌乳，而為一隻牛治腿傷又太花錢了，所以平安出生後的第七天，牛媽媽就被送進屠宰場。有一位善心人知道了這件事，擔心小牛太小不好照顧，很可能也會被送去屠宰場，便慷慨出錢買下並託人照顧，取名平安，就是希望牠能平平安安地長大。

六個月大的時候，平安來到關廟護生園，成為金剛的好朋友、好弟弟。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有趣的過程。

那時候金剛的鼻環已經掉了（以前畜牧場的人給牠戴的，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牠自己弄掉了），平日都在生態池畔漫步吃草。平安剛來園區，我們希望牠慢慢適應，就先放在戶外圈養。沒想到金剛跑過來發現了平安：一隻跟牠長得很像的「牛」出現了！

牠們隔著圍籬相望，不肯走開。其實牛每天作息很簡單，大約三、四個鐘頭睡眠，其他時間不是在吃，就是在反芻。而金剛是一隻挑嘴的牛，牠在生態池畔打工換宿，我們期待牠吃掉各種雜草，結果牠只吃巴拉草、牧草、藤類、香蕉葉、構樹葉，其他雜草例如咸豐草，是一概不碰。那天牠發現了平安，因為捨不得離開視線，竟然把周圍所有可以吃的東西、包括咸豐草通通吃光光！

從此牠們形影不離，平安因為有金剛哥哥的照應，很快就適應了護生園的生活。兩個人平時會互相找，互相呼喚，平安生病的時候，金剛還會守護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