各期福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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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世界太美啦!

◆戒學班 A 組 左立文

我住在汐止,但工作的地點在基隆。每天一早我都先開車送女兒上學,然後上班。汐止鎮有條出名的大馬路,叫新台五線,它直通基隆。這條路是省府的傑作,橫寬二十米,連慢車道一起算,共有六線道,中間隔著綠化的安全島,儼然一條小高速公路的模樣。在這條路上行駛的車子,要是車速低於六十公里/時,是會被「叭」的。

那天早上七點四十分,我送完了女兒就駛上了新台五線,車外下著細雨,這雨從昨晚就沒停過。車內,我放著常師父的錄音帶,專心的聽著,這卷帶子我聽第六次了,我反覆的思惟著師父的法語,猛然間,我全身肌肉緊繃,右腳猛踩煞車;方向盤左打右打,車身在左右搖擺當中,完成了一個漂亮的蛇行。這個漂亮而又驚險萬分的蛇行,讓我躲過一劫。

原來昨晚一夜的大雨,造成了新台五線的坍方,地點在東亞貨櫃場山門前五十公尺處。崩塌的泥塊封死了整個慢車道,更糟的是,兩大塊巨石橫置,在兩條快車道的中央,就像人擺上去的一樣,估計每塊約五十公斤。

我把車駛向慢車道,停了下來,忍不住回頭望望,讓我心驚肉跳的現場。車內常師父的錄音帶還放送著,但不知道在講些什麼,心裡暗罵了一句「真險」。定一定神,心又回到錄音帶上,常師父說:「所以啊!我建議同學們,回去不妨多看看《了凡四訓》。」「唉呀!」我大叫了一聲,一掌擊在方向盤上,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。倒車──我迅速而猛烈地把車倒回了現場。我打車裡衝出來,冒著雨從行李箱裡拿出了紅色反光三角警示牌,三步併作兩步地,把警告標示擱在現場的前方。然後我滿意的走回車旁,開門坐了進去,雙手合掌,開口自語道:「感謝師長加持,弟子法已受用了。」

我捨不得離開,我總得看看,我救了多少人。不看還好,一看之下,不禁大喊完了,完了。為首的是一輛花蓮縣的砂石車,它加足了油門努力地衝上這段高坡,厚重的車身捲起了大量污濁的煙水,跟隨在後的幾部小轎車,無法忍受地,紛紛自左右超車而上,完了,一切都完了,我按下警示燈,驚慌地衝出車外,瞪大了眼睛,等待著悲劇的發生,據報上登載新台五線自開放以來已死傷十餘人了。幸好砂石車車座高,視野好,它先看到了我的標誌與現場,它開始向左逼,跨線行駛,準備從兩石夾縫中擠出去,左邊的轎車發出憤怒的喇叭聲,叭──,砂石車也不甘示弱地大聲的叭回去。大家都放慢了,方向燈也亂閃,所有的機動車輛都朝兩個夾縫中擠過去,我那可憐的警告標誌,先被撞飛裂成兩半,再被後車狠狠輾過,前後不到三十秒,就壯烈成仁了。有道是天可憐見,居然有驚無險,每部車都能糊裡糊塗地擠了過去。

我愣愣地望著那一大片泥塊與砂石,又摸了自己一身潔白的海關制服,順便看了一下手錶要遲到了,我在路邊來回遊走,夾縫中一輛輛的車子蛇行地駛過。拚了,我彎下腰開始清除慢車道,五分鐘過去了,沒有一部「鳥」車停下來幫忙,常師父說的:這個社會愈來愈爛了,人心愈來愈壞了,啊!師長真是講得太好了。

慢車道清完了,就剩下兩塊大石頭,我的天!師長啊!五十公斤別說搬了,推都不一定推得動啊!何況又是在快車道中央,那些鳥車不一定長眼睛的呀!唉!管不了那麼多了,我跪在地上,雙手把穩了石頭死勁的向路邊推,一輛白色的福特轎車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來的,車裡的年輕人向我跑了過來,二話不說,蹲了下來,抵住石塊,嘴裡喊著:「一、二、三,一、二、三。」

刷!一部喜美停下來,車裡的人走出來,奔向了另一塊大石頭,彎下腰推,但是推不動,他雙手一攤,站在石邊朝我們傻笑,又停下一輛車,車裡的人奔了過去,兩人合力,大石頭滾動了,又來了一輛計程車,司機跑出來,口裡吹著哨子幫我們指揮著交通,路邊的車子放慢了速度,搖下車窗,向指揮交通的人致意。我看在眼裡,不禁熱淚奪眶而出,內心深呼喊著:「師長啊!師長啊!這個世界太美啦。」我帶著滿臉的雨水、汗水、淚水,還有一身的污泥,與他們道別,我坐回車裡,師父的錄音帶還放送著,「……我們佛法是講因果的,旣然講因果,那裡有等待的呢?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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