◆洛桑雅楚上師作

譯序

十分感激我的恩師，佛教辯經學院院長MR. GESHE LOBSANG GYATSO，給我這個機會來翻譯這篇故事。本人在此要再次強調這篇故事的內容所要表達的，就是——關懷他人。這篇故事憑藉理性的探討與諷刺詩來降伏「自我」，「自我」是現今社會所共同面對的問題，我相信這篇故事終將多少對治這項危機。

這篇藏文原文是詩歌的形式，但是我賦予它散文的形式，裨益年輕的英文讀者，同時我也較為容易處理潤飾。感謝提供這項建議的MR. TENZIN TSEPAK，犠牲他寶貴的時間，完成文書處理工作，也向提供精采的插圖的藝術家MR. THONDUP LA致意。

    敬請十大德給予指教

    祈願世界幸福與和平

    謹此

L CHOEPEL GANGCHENPA

佛經學院研究翻譯局（由藏譯英）

至心禮敬大悲心　慈眼普利眾有情　阿伽陀藥妙甘露　療治眾生創痛心

普具圓滿諸教法　能銷無明諸垢翳　具足無上甘丹力　三業統攝成佛道

魔羅狡詐欺眾生　大智曉諭我愚蒙

從前有一個人，名字叫「大自我先生」，住在廣大的森林裡。他有個很要好的朋友，名字叫「我執叔叔」。他們住在一起，關係非常密切。後來發生一椿不幸的意外，使得彼此的關係緊張起來。我執叔叔一向蠻橫，往往令人生厭，大自我先生感到苦惱不已。

那一天對大自我先生而言是個陰霾的日子，他感到沮喪與孤獨，時間很難打發，越發顯得了無生意。恰巧有位旅遊的陌生人經過，看到大自我先生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。陌生人神采奕奕流露出一股紳士的氣質，深深吸引了大自我先生，問道：「請問先生尊姓大名？」那個人說：「我叫悅人者。」他對陌生人的名字和氣質感到好奇。他在面對天性與文化特性完全不同的人時有點不自在，但他仍然鼓足勇氣地說：「先生，您的特質對我世代的族群來說是全然陌生的。可否請您自我介紹，告訴我您的家鄉，以及目的地。」

陌生人態度從容，聲音柔和地回答：「我出生在大乘國，那裡住了許多賢聖之輩，諸佛保護著我們，大家長期和『自私鬼』對抗，我們力行六度波羅蜜，為利益如母眾生而工作。」

大自我先生無法相信他的耳朵，覺得這個人所講的完全不切實際，唱高調罷了。大自我先生是個機智型人物，為了探聽更多消息，他說：「我認為您剛才說的很不切實際，很懷疑其真實性；弑父者往往都能發表一篇無懈可擊的作品，企圖升遷者也常愛說大話，每個騙子不也都以笑臉偽裝，因而希望您能證實您所說的內涵。」

這對悅人者是個好消息，他總是樂於見到別人聰明機智。他考盧運用推理與邏輯來說服大自我先生，澄清他的論點，說道：「麋鹿一旦為獵人所傷，日後連作夢仍心有餘悸；一個人如果受到法律的懲罰，便再也不敢踰越；一個常被人欺騙的人，便無法相信誠實人所說的話；您可能有類似的遭遇，或許我能幫得上忙，能否請您詳加描述您自己？」

這個深刻剖白的要求，讓大自我先生感到十分困窘，他努力思考了一下，檢視了自己的缺點。突然智慧火花在眼前閃過，他想到要及時把握這個機會，補救自己缺失，讓這一生過得更有意義。他回答說：「這個身體是我的住處和堆放雜物的儲藏室，它積聚了無數的病菌，我費盡心思去養活它，讓它不挨餓受凍。感官慾望是我的廚師，它喜歡各色各樣的食物，儘管我終日疲於奔命，累得幾近發瘋，卻總是無法滿足它。認知能力是我的經理，它總是盲目追隨一般膚淺的標準，無法理智的分辨出是非對錯，不斷帶給我困擾。宿命論是我的司庫，它被貪瞋癡三毒所操緃，對真誠和善的朋友失去信心，一再錯失良機，意識是我親密的夥伴。可是它受到惡友的影響，每次遇到重要抉擇時，就如同瞎子一般，如今它像隻野狗，漫無目的到處遊蕩。以上是我悲慘際遇的概況。」大自我先生力求最真實的敘述，他思考了一會兒，繼續又說：「您或許不會相信我的話，我不知道來自何處，也不知去向何方，我祈求您幫助，引導我走向正確的道路。」

悅人者聽了大自我先生的這番話十分訝異，也對他誠懇的表白感動萬分。他感受到大自我先生已經做好提升自己的準備，而自己有能力和責任幫助他成為一位智者。他回答道：「您能認識真實的自己非常了不起，能清楚自己的處境，這遠比讀萬卷書更有價值。我很高興遇見您，但願我的努對您有些許的幫助。」

當悅人者在述說他的理念時，我執叔叔正好前來，看到他們談得很愉快，頓感嫉妒與憤怒，他對悅人者說：「我知道風會鑽到皮膚與肌肉之間作怪，我也知道蛀蟲從根部侵蝕牙齒，現在我看到你在我們之間挑撥離間。你對我們的關係一無所知。無始以來我就一直伺候著大自我先生，我付出全部的心力，完善照顧、保護大自我先生。像悅人者這樣聰明的人，或許有燦爛的笑容，但那畢竟如同彩虹般的虛幻不實。當面臨困境時，你才會發現唯有叔叔我真實讓你依靠。」

大自我先生對我執叔叔的蠻橫無理很不滿，於是激烈地反駁道：「從無始以來就和你為伍，真是不幸！我之所以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，就是因為叔叔你，害得我在輪迴的苦海中沈淪，你認為這樣還不夠嗎？」

悅人者在一旁耐心地聽著，看著兩個老朋友互相攻擊對方，這是難忘的經驗。他從兩人的對答當中得到很重要的線索，有助於他的論辯。悅人者非常同情大自我先生和我執叔叔。他用富有愛心的口吻、清晰的語調，開導他們：「我執叔叔，請您耐心地聽我說，我非常清楚您的處境，但憤努和暴力終究不能解決問題，我們必須坦誠相待，我希望您能清楚地認識我引申的理論。雖然您和大自我先生相處這麼久，但是無知無明卻一直是您的主人，打著『愛』的招牌，誤導了大自我先生。您無法從正確的角度分辦善惡，因為無知無明總是和您作伴。執著從您的內心產生，障礙了您的提升與進步。傲慢始終盤據著您，使您耽於輕視他人。」

悅人者無視於聽眾的存在，忘我地侃侃而倓，繼續闡明他的哲學：「以錯誤的觀點，執著另一個獨立的我，所產生的一定是另一個錯誤的、有害的想法，而這個正是您生命的本質。您若有其他看法，請您不要客氣地提出來，為自己辯護。」

我執叔叔並未打斷悅人者的話，這對他來說雖冗長了些，卻可明白其內容。我執叔叔認為悅人者總是偏袒大自我先生，來攻擊他，一點都没有體恤他工作的辛苦。他自覺受傷害而苦惱，想提出申辯，他強烈辯駁道：「你可知道美麗的花朵需要多少的照顧？你是否注意到多少失去愛的孩子誤入歧途？你是否有勇氣贊同我的觀點，那就是越有價值的東西越需要保護？你憑什麼批評我對大自我先生付出的關愛？你能了解一個無助的人有多可憐嗎？如果你了解，那怎能指責我無始以來對大自我先生的援助呢？没有人敢批評一個受到當權者包庇的罪犯，你對世間的公平正義作何解釋？」

我執叔叔對自己的說辭信心十足，停頓了一會兒，仔細端詳了聽眾後，繼續說道：「很遺憾你迷失在自己的小世界裡。你對我真實的內涵只有膚淺的概念，殊不知位高權重的君主被我控制，足智多謀的政客，以及學識豐富的學者，都在我的統治下。現在你總算認清在跟你說話的是誰了吧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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