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建結緣 從此相思

◆黃磊

  2016年七月四日清晨,早課結束,耳聞如倫法師安詳往生,內心頓感無比震驚和傷痛。往事歷歷在目,如同發生在昨天一般,從心中源源不斷地湧上,不能止息。回想幾次與法師親近的經歷,竟然都是在弟子從初機入門到輾轉增上的關鍵時刻,心中不覺充滿無限感恩,亦不免深深遺憾,而今唯有以筆寄託無限的哀思。

 

一、初識

  與法師初識於2003年一月十四日的晚上,那是福建廣化寺第一屆福慧之旅文教部義工的相見歡活動,弟子圍坐成一圈,法師端坐中央,慈祥地、笑咪咪地聽我們自我介紹,跟我們交流,給我們講公案故事。那晚是弟子今生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跟法師在一起這麼長時間,聽法師講這麼長時間的話(後來知道這叫開示),徹底顛覆弟子過去對出家人的印象。那天晚上,聽說法師是師父的弟子,弟子特別激動,弟子沒有見過師父,卻從法師的言談舉止感受到師父的行誼,讓弟子對師父生起效學的心。那晚法師給我們講螞蟻抱團過河和寺院兩餐飯的公案,就此把和合團隊、三寶功德、業果法則等深刻內涵牢牢地刻在弟子心裡,讓初機學佛的弟子對佛法萌生好樂心和歡喜心。

  第一屆福慧之旅法會是弟子和法師第一次的接觸,留下了太多難忘記憶:第一次試著在法師寮房門口叩拜頂禮法師,被法師攙起;第一次在走廊跟法師討教如何請師;第一次下臺階幫法師提拉大褂衣角時被法師笑言稱許;第一次在幹部總結行時被法師點名舉例講述法會殊勝功德;第一次參加由法師開示引導的除夕夜誦大般若經法會;第一次跟隨並目睹法師怎樣平復人心,化解人際糾紛;第一次聽法師講如何引領和關愛孩子。依依往事,種種經歷,念念恩情,令人難以忘懷。

 

二、加持

  弟子2003年中開始學習廣論,參加福慧之旅法會時才學到聽聞軌理,對於依師、四諦等全無概念,該在法會做什麼、學什麼都一知半解,帶著很多世間習氣和年輕人的心高氣傲等雜染,為此付出學佛以來的首次慘重代價──被法師非常認真且耐心地「修理」。

  至今仍深刻地記得2004年四月三日在廣化寺那個夜晚,白天開完第二屆福慧之旅僧俗籌備會後,法師約談我們幾位深圳地區的骨幹同學,我將學佛過程的疑難和法會承擔過程中的困惑一股腦兒提出來,法師非常耐心地為我講解。印象中那一個晚上好像法師都在解決我的問題,但由於弟子固執己見,很難接受法師的指導建議。

  第二天中午因為我們就要啟程返回深圳了,所以早上法師再度約談我們,弟子還是任性地提出自己未能解決的問題。法師為了法會整體的工作,當下嚴厲制止我:「昨天為了你的問題,我們已經花去一個晚上,我不想再為這些問題花去一個早上。」在所有人的印象中,法師都是笑咪咪、和藹可親的形象,對我這樣嚴厲,可算是極為例外。那次回程的路上,幾位同行都說:黃磊你好難得,可以得到法師的特別加持。

  參加第二屆福慧之旅法會前臨時感冒發燒,聽說如倫法師在三籌會上特別請大家為我回向。當我帶病到達寺院,第一眼看到如倫法師時,法師又回復笑咪咪的形象,跟我說:「來消業障了!」隨後請兩位懂醫術、會推拿的法師在法師寮房為我治病。等到法會順利圓滿結束,我去跟如倫法師告別時,法師又諄諄叮囑我回去好好休養。我解釋當下已經很好時,法師告訴我這是心力使然,不是真的全好了,回去還是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。點點滴滴,滴滴點點,很長一段時間後,愚鈍的我才多多少少明白法師在弟子剛剛起步的階段,給我的每一句話和每一分幫助都彌足珍貴。

 

三、重逢

  法師回台灣後,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法師,而弟子也兜兜轉轉、起起伏伏地學完了一輪道次第,那時才對親近善士、皈依、業果、菩提心有一些基本認識。回顧過去法師對弟子的數數引導、寬容與幫助,弟子生起無比的懺悔心,無數次想跟法師當面懺悔,甚至曾幾度在夢中匍匐在法師的腳下懺悔。

  2008年八月,我終於再次見到想念已久的如倫法師,當面向法師懺悔曾經的狂妄不羈。四年來法師絲毫未變,還是那樣和藹可親。那天,法師坐在我車上,聽我彙報這些年的情況,並給我許多指導。特別在聽說深圳讚頌團學習情況後,法師不僅指點我很多唱讚頌的意趣,還特別向我推薦福智讚頌團的林校長,讓我發起強大的希求心前去求學讚頌之法。終於在2008年十月,得以跟林校長見面,從此一發不可收拾。今天內地讚頌事業得以蓬勃發展,法師和讚頌團團員之恩德,沒齒難忘。

  2008年之後,弟子再也沒能見到法師。在一段長時間的努力和期盼中,弟子終於在2015年九月踏上P島親師之路。在島上,意外聽到法師連線的音聲,一下就把我帶回跟法師在一起的時光,當下就想:什麼時候可以再見法師啊?在P島能否見到呢?可惜,直到回程的最後一天,也沒能得到法師的消息,我想這次可能是見不到了,可能我要帶著遺憾回去了。

  就在我辦理機場行李託運的當下,我身後走過一隊法師,隊伍中間竟然有如倫法師!弟子真是喜出望外,如在夢中重逢一般。這一段航程中,我們乘的是同一班次飛機!弟子有幸陪同法師在多倫多機場短暫中轉停留,數年不見,一下子讓我不知怎樣做更好,好像有很多話要講,又不知從何說起。我跟法師報告了這些年的學修情況,特別提到藝術團,他很感興趣地問到我們的水準,我跟法師說類似讚頌團早期的水準,法師即刻表達很想聽聽大家的聲音。可惜時間剎那即逝,法師一如既往地忙碌,為沿途遇到的同學釋疑解難,沒有流露絲毫疲累之色。我未能為法師做更多,只是在多倫多幫法師兌換了些許加幣,添了一次水。

  當時,我有覺察到些許不對勁,為什麼機場送行隊伍那麼龐大?為什麼法師往來P島如此匆匆?我曾試著詢問法師為何這樣辛苦,法師都是一笑而過,轉過話題,問我近況;我也不便再多問,更不敢往壞處想。今天回想起來,竟然就是跟法師的最後一次見面,心中倍感傷痛。

  法師語氣委婉輕柔、和顏悅色、語重心長,充滿堅定、果敢和大無畏的音容笑貌如在眼前,令弟子回憶起來無不動容。法師作師歡喜,無所畏懼,關顧每一位有情的心,將永遠鐫刻在弟子心上,讓弟子時時發起禮敬效學的心!

福智之聲第228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