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八、光孝寺講經與佛學院第二期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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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八、光孝寺講經與佛學院第二期生

  十三年暑期,在廬山開畢了世界佛教聯合會的時候,距武昌佛學院的開學,猶有一個多月的空閑,已久允江蘇泰縣光孝寺預先邀請前往為講維摩經。此時,常惺已嗣光孝寺住持培安的法,來廬山順便出席聯合會,實係迎接我去泰縣的專使。故聯合會畢,即偕之從九江乘輪船赴鎮江,在輪船上有一滑稽的事。即次晨過安慶後,在我們住的頭等艙新添了兩個乘客。見我同在廳上坐,即竊竊私議我為日本人,引起多人以目光注視我,我因自白確係浙江的某人。但這位乘客堅不信我的自白,定要說我必係日本人,我因亦開玩笑道:「你先生的貴國是否匈牙利呢?」他急說:「我們都係安徽人。」但我仍堅說:「他必定是匈牙利人。」急得他力辨非是,始將眾人的目光移注他的身上,弄成一場的哄堂大笑。船到鎮江,起住超岸寺。民國元年後久別的鎮江,雖車船常常經過,迄昨停留一宿。當晚超岸住持晴峯,請了當地的信佛居士盧潤洲等,與退居守培、焦山監院智光、觀音閣仁山來宴敘。此時仁山亦已為鎮、揚間僧界尊為長老,守培以宗說俱通自負。次日,同抵揚州,寓萬壽寺,住持寂山招待殷摯,與民元敵視仁山大異,陪遊揚州瘦西湖、平山堂諸勝,我曾有詩紀之。遂偕寂山、仁山、讓之(天寧寺監院,即大醒剃度師,大醒這年才出家,也同到光孝寺聽經,後始去武昌佛學院)、守培、智光、晴峯、常惺、芝峯、大醒等十餘人,同乘光孝寺自備的木船而抵泰州。

  光孝寺之請講經,以寺產甚富,歷年常為訟累,同縣紳學界人亦多與為難。住持培安因智光介紹,延常惺為法嗣,常惺建議辦覺海學院,並請我講經以先開通風氣。其時託我名下出家的大愚與其同戒浮光、大願,亦先閉關在寺。我到光孝,培安率寺眾禮敬甚隆,請邑中各界英耆、諸山長老一堂宴敘。寺中已先印行昔年在北京的維摩經講義。開講那一天,除僧尼女信徒三四百人外,紳學界凝神靜聽者亦百人以上。既看講義,並聽口說,遂由了解而起信。二三日後,皆展轉歡喜稱歎,全城頓改向來鄙視僧眾輕蔑佛教的空氣。我除講經外,逐日應各寺庵宴請及遊覽風景,時有題詠。中間小病,請常惺、智光各為代講一座。講十餘日將畢。紳學界二三十人,請受三皈。為首的盧敬侯等嚴選資格,對於未足「與紳士之列」的,皆擯不令同受皈依。我為他們結一念佛社,並禮培安為領導師,領導念佛,即為後來泰縣佛教居士林的前身。對於為光孝寺挽回風氣的希望,可算已達到了。但培安認為已可茍安,後對覺海學院竟不復辦。時普通請受皈依的男女信徒甚多,要求不已,乃於講畢普授百餘人。此時泰縣既將我傳同神佛,又來環求皈依者近幾千人,但為集佛殿方便開示,各各歡喜,散播四鄉,我於翌晨即行,而四鄉入城求皈依者數千人,已追慕無及,大生「所過者化、所存者神」的感歎!

  離泰縣,由範成、默庵等迎至姜堰西方寺停講一日。再應如皋定慧寺紹三等請,轉往如皋。此時如皋已有一羣紳學商少年,一讀我「職業與志業」一文而組成的佛教利濟會,更為熱烈歡迎。在如皋留講二三日,從南通乘輪船再到鎮江。盧潤洲陪往金山等處遊了一日,重晤青權退居等。智光等又陪遊了焦山,大嚴自寶華山來拜。擬赴華山、南京一遊,但江、浙間風鶴頻驚,旅行不便,且武昌的開學期已近,遂由鎮江逕回漢口。

  武昌佛學院的第二期學生,我的改革計劃,除留第一期畢業優材生二十人設研究部外,只招受過比丘戒的大學部學僧四十名,連寄宿舍亦改為仿禪堂的廣單制,先注重律儀訓練,嚴格施以生活管理,以為實行整理僧制的基本。但此時院董會已改舉湯薌銘為董事長,隱塵對我亦漸持異議,僉要仍照第一期的課程,兼收在家學生,未能通過我的革新辦法。故所招的第二期四十名,仍有少數在家學生,今所憶的,只有大醒、寄塵、亦幻、墨禪、虞佛心、迦林、恒漸、枕山、蘇秋濤等數人。課程三年,略同第一期所訂。因此,我請了善因來任都講──等於教務主任。秋季開學後,把第二期生的功課交與善因、化聲、大圓等教,我唯擔任指導研究生的研究,二個月間的研究,亦尚有成績。鼓架坡的佛學女眾院,亦在這個秋季開學,李德本為董事長,李隱塵為院長,李德瑛為學監,尼及女學生約二十餘名,功課大抵由男院教師及研究生兼授。十三年春起,我已得了胃病,入夏漸劇,食飯嘔吐,改食麵包,將三四個月,擬作短期完全休息。又因第二期係隨他意辦,亦減少了熱心及鬆懈了責任。我實為此兩因離去,不知者曾別作與某人有何意見衝突的推測,完全誤解!到秋杪,乃將院務分別布置停當,留一致院董會函,把要隨身帶的一兩件行李收拾好。臨行前半小時,突然召集院中教職(學生仍在上課),宣布院長職務暫交由善因代行,其餘各教職一切照常。在院董、院生不及知道挽回的瞬間,即租車上了立時開行下水的輪船。這個行動,使院董、院生有點驚訝不安,所以萌生了些不相干的揣測;但我只因不如此不易得數月的休息而已。

  舟到南京下關有半日停泊,登岸洗了澡,欲上獅子山一遊。那時,齊盧之戰將作,乃因守兵的攔阻,退歸船上。有一詩人來同艙住,談論得頗忘寂寞。抵上海,暫休息數日。以奘老適來滬,訪了士老。又因朗清邀過雪竇分院(後來過滬多在雪竇分院住),與朗清的交誼亦從此始。我因欲休息,故都未使上海一般佛教徒知悉,只訪了趙南公,取了些「人生觀的論戰」、「科學與哲學」等新出版書籍,即偕奘老去寧波鄞江橋一個荒僻的巖洞隱居,過寧波亦不曾停留訪問。奘老仍住寧波觀音寺的時候多。巖洞中原只一燒飯媼、一種菜翁看管,我專僱了一小使以供服侍差役。住了一個半月,住得非常安逸,飲食調和得宜;遇天晴的日子,便在山林中席地而坐,枕石而臥,俯仰天地,放浪形駭,十分的鬆爽舒適,胃病也便好了十之七八,差不多恢復了健康。但後來每一疲勞過甚,胃病即發,所以知道只好了七八成,並未斷根;而從此亦自覺不復能過勞,對於事業,不敢無限制的創興荷擔了。

  病愈,無復久住巖洞的需要。往歲曾聞方粹年盛譽奉化雪竇寺的山水,勝甲四明,乃邀奘老同往一遊。第一天乘小火輪到了江口,由白雀寺悟淨留宿,略覩塔山形勝。次晨僱竹輿以登雪竇,久旱不雨,山田現枯狀。入山亭以上,一路風景漸佳,而雲黑風緊,已有山雨欲來之勢。才入寺至天王殿,雨已驟下,朗雲方丈(此時尚是朗雲,次年始由浪清接任)即迎居法堂的西廂房內。然一雨三日,竟不及出門縱觀。翻閱山志,哦詩遣悶,所題八景詩,皆臥遊所成。三宿未晴,乃於晨餐後雨霧濛濛中喚輿下山。過入山亭,天氣放晴,但興闌不再返登。或係山靈故為阻攔,留不盡餘興以待日後來遊,亦未可知。還抵寧波小住,慈谿保國寺住持一齋邀往遊憩。寺系漢驃騎張將軍捨宅開建,我亦久慕勝概,乃偕至該寺,居以新落成靜室,供設甚備。策杖探覽就近的寺庵古蹟而外,住月餘殊喜閑靜。先在巖洞,曾因評判當時關於人生觀論戰的思潮,撰就人生觀的科學一書;此時於保國寺日居無事,又作成大乘與人間兩般文化,及起信論唯識釋二書。大抵皆針對時論而發,但都在沒有參考書的山居所作,故徵引的文句不無差脫。

  迨臘月間,似由「齊盧之戰」引生「奉直之戰」的戰事已經結束,由粵孫、津段、奉張的三角同盟成立,擁段入京執政,粵孫傳將北上。那時,武院院董事會派孫文樓,至寧波觀音寺奘老處,詢知我的居處,即尋到了保國寺來,持院董會函,院職、院生函,暨隱塵、森甫等武漢弟子函,催我回鄂;我送孫文樓到寧波,又接得大勇與湯鑄新、胡子笏等來函,云與許靜仁、馬冀平等發起護國仁王法會,請赴北京講經。我回信準於正月底、二月初到京,並囑孫文樓先歸武昌報告,我決於年底回武漢,但只住一月,即由漢口轉赴北京。我在寧波稍事勾留後,赴滬將所著《人生觀的科學》和《大乘與人間兩般文化》兩書,贈泰東圖書局出版;另大乘起信論唯識釋,亦由人捐資印送。我於臘盡至武漢應酬了多日,歸住武院,將院事逐加處理。隱塵等聞於武院春季開學後即赴北京,為佔北京的先聲,約蕭衡珊巡使、何韵珊省長、陳叔澄校長等,發起就武昌中華大學大禮堂,先於正月初十外開講仁王護國經。開講日,蕭使等亦親至。那年,以仁護二字取男女皈依者的法名,鍾益亭的仁益,汪奉持的仁宏,是這個時候皈依的。但我只講了四五座,即由善因代講。於武昌的佛學院及女眾院舉行開學禮,對學生訓話之後,即由王森甫、董憲章等乘京漢車隨行赴京。直至十五年夏初,在漢口佛教會講無量壽經,始又返武院住了數日,對於第二期生略有開示。但此時研究部生已離盡,只存第二期學生約三十人,無復我在院時的興隆氣象。逮秋初,國民革命軍圍攻武昌,頓告散歇。故第二期生除大醒、亦幻、寄塵、墨禪、虞愚,後來隨我學習而外,其餘大抵少曾受我的親教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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