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可悅愛慈與大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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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可悅愛慈與大悲

  第四,修習可悅愛慈。《寶鬘論》:
    商族三時施,三百罐飲食,
    然不及須臾,修慈福一分。
    天人皆慈愛,彼等恒守護,
    無勞事得成,當生梵世間,
    設未能解脫,得慈法八德。

  如所述,必須修習可悅愛慈。修習之理,為了報恩,從思惟一切如母有情受苦折磨的情況,自然導生欲求去除眾生痛苦、欲求安置眾生安樂的兩種心。此中,欲求救護眾生一切痛苦的,是悲;欲求安置安樂的,是慈,這兩者並且可以相互激起。如果這樣,在此之前何須修習可悅愛慈呢?原來因為慈與悲的兩種心,若是少分或不具極大力量,也就無力覺醒大乘種性,因此在此之前須修可悅愛慈。不過可悅愛慈與四無量心的慈無量心又有少許的不同;慈無量心是指欲求安置一切眾生於安樂的慈,可悅愛慈則是指見到任何眾生,如同慈母見到獨子或可愛親子,這也是修習可悅愛慈的行相。而見到任何一個眾生,能夠任運自然想到他曾不計其數做過我的母親,正是修習知母的成果。視眾生與我今世母親沒有差別、生起歡喜覺受或可悅愛的外相,對此倍加修習,就是此處之意。事實上,於自己親方生起可悅愛慈不難,於中庸一類生起稍難,於敵方生起就極難了;可是若不生起可悅愛慈,就不能真實生起不能忍受眾生痛苦而欲求救護的真實悲心,故當刻意以此為所緣,修習可悅愛慈。

  結合著報恩內涵而修習可悅愛慈,是一極大關要。有些道次第中說到大悲與可悅愛慈不是必然的次第,推測這裏的慈心,大概是指四無量心的慈無量心。《修行次第中篇》說:
    以慈水潤澤內心相續,猶如濕潤之沃田,次下悲種,易於增廣。

  《菩提道次第廣論》也以《修行次第中篇》為根據,提到大悲之前須先修習可悅愛慈。可悅愛慈結合著報恩而修習,不僅易於生起,自他相換中也極具力量增上。另外,世人所謂的可悅愛不可悅愛,往往可以發現,其實並不關乎真實清淨正因,只是作意貪欲之相而生起可悅愛,作意瞋恚之相而生起不可悅愛,以及由於習慣不習慣或習近不習近等而生起,因此就像怨親無定,可悅愛與不可悅愛也變化極大,唯不堅固。

  可悅愛慈是基於了知眾生對我曾經無量施恩而生,與今世母親沒有差別,一切眾生都不例外——這也是生起可悅愛慈的理由。見到眾生,想到與今世母親沒有差別,油然生起歡喜覺受,於此作意思惟,並作等無間緣而生起的可悅愛慈,與世間凡庸的可悅愛截然不同。譬如,真正的敵人是自心的種種煩惱,這雖不是生起可悅愛慈之處,但世間的怨親,就境本身來說,並沒有微塵許的自有自成,只是基於現前因緣與作意而予假立;就像這樣,可悅愛或不可悅愛也是境上沒有微塵許的自有自成,唯依自己現前因緣與作意而予假立……,凡此種種都說明了若齊具所有正理,則不難生起可悅愛慈。特別是時常與今世母親習近,並思惟對自己施恩之理,得以現行聚合這兩種因緣的話,即使變得容貌醜陋、可悲,外相不管怎樣變化,也斷然不會損及對母親的可悅愛相;反過來說,由於邪惡作意而覆蔽了種種施恩之理,也有見自己母親為敵的。就像這只是邪惡作意所致,並非實情;對眾生,也只因生死捨取色身而忘失不復憶持罷了,多門思惟他方一切眾生與我一起習近及施恩之理,在在與今世母親沒有差別,這是顯而易見的。總之,於此常行觀擇、串習,即得現起可悅愛慈的行相,或得現起有如慈母見到可愛子的可悅愛慈的行相,依此恒為將護,就是真正的修習可悅愛慈了。

  有些人僅僅整體作意可悅愛慈,一番觀想,即謂修習可悅愛慈,但這在禪房中觀想作修時好似生起,一旦處於外面人羣之中,則又照舊如前了,如何有生起可悅愛慈之期呢?絕是不可能的。須知:一切修心的修習悉攝在止修與觀修,尤其必須以深細觀察力而作修習,只是觀想修則無以成辦。修習次第中有說先於親眷修,次於中庸,從而修敵;不過如果以易於修習的角度來說,即使先特以緣念敵方為主要,而將前二者作為順勢的修習,也是一個極深關要,並不須一味的執彼次第。

  至於修習可悅愛慈的功德,《三摩地王經》說:
    徧於無邊俱胝剎,盡其無量眾供養,
    以此常供諸勝士,不及慈心一數分。

  由此及如前援引《寶鬘論》的教誡,知道修慈可以獲得無等福聚。尤其若尋求清淨正理而修慈,則內在的貪心、損心、及對高者競逐、對低者輕蔑等等惡心悉可一併遮止或覆蔽,利他的心力、寂靜調伏的心力即可越來越廣增,對方對自己既有的傷損、惡意種種鄙惡的心也得漸次寂滅、調伏、柔軟,人非人的一切傷害自然消寂,甚而反作恭敬、讚嘆等。有謂:「以慈力伏魔軍。」如上所述,亦得證成。沒有任何基礎而作意修習「三層金剛薩埵」,不論力量多大,而行伏敗對方,不但不能摧滅傷害與障難,反而像迎納傷害與障難,姑且不說調伏魔軍,自己更有趨轉隸屬魔軍的極大危險。因此有心欲求大乘者,實應殷切慎重修習可悅愛慈,不應精勤自己不能成辦的法行。

  第五,修習大悲。如果前述可悅愛慈已然具量,並有把握生起,則無疑會導生大悲;再重覆修悲,有何需要呢?此當述說,可悅愛慈的所緣主要是眾生各別的施恩之理,大悲的所緣則主要是眾生受苦侵逼之理;不以眾生受苦侵逼之理為所緣特為修習,終究生不起具量悲心,因此必須修悲。

  關於苦,有三種,即苦苦、壞苦及行苦。所謂苦苦,是指世間凡夫都不欲求的苦受之境;世間凡夫刻意追求成辦的樂受之境則是壞苦——因為到最後無不攝在苦苦中,故謂壞苦;而由惑業所行的五蘊為行苦,因是一般凡夫悉皆平等含遍,又為前二苦的無間所依,並作為遍攝眾苦之器,所以稱之為此。這三種苦,彼此由一而一循環,在自身如何侵逼的情狀細作思惟,即成為欲求從輪迴中解脫出來的出離心;殷切思惟他方眾生身上的,就導生大悲心了。僅僅緣念粗分苦苦而欲求脫離,因仍是三有的體性,並無法導生出離心、大悲心;尤其若以自相續的現行苦為所緣,欲求脫離,反而是摻雜著愛憎,絲毫沒有出離心的味道,換句話說,對自相續的現行苦生起不能忍受的瞋心,欲求與彼分離,尋求他處,前為瞋恚所隸屬,後為貪欲所隸屬。《釋量論》提到:
    任誰於現苦,出離作瞋恚,
    非離彼貪時,尋求他貪境。

  僅僅欲求脫離現行苦,固然若干時候得不現行,但並未根斷,也含遍於一切眾生;任是如何勤行由彼脫離,都不越乎苦的範疇,更生不起出離心、大悲心,因此應於行苦深作思惟。

  行苦也有許多粗細分的區別。總的來說,一旦取受苦的蘊體,就成為八苦、五苦、三苦等等自所不欲說不能盡無有間歇的缺失的來源,所依及容器,而且行苦的運作,乃是平等一致地含遍在一切凡庸眾生,這些樞要若得以教典及無邊異名正理而作思惟,所生起的可悅愛慈更為有力,以一切凡庸眾生為所緣的大悲心,就自然導生了。

  特別是類比著無常、苦、空、無我四種行相,於苦諦過患也可證知。如諸大經論所宣說,是以執著獨立自取我的無明為主,煩惱集諦及業集諦之上苦集二諦的趨行次第、十二因緣流轉門還滅門的生死流轉次第、由彼如何導生痛苦之理,凡此種種以諸教典及無邊異名正理門徑而抉擇,導出的出離心、大悲心其實是較前深入而超勝。如此出離心的導生之理原是佛教四個宗派所共,由此而根器極為增長,在前述兩種法要之上,以聞思抉擇四諦沒有自性,明了這一切原是由執著補特伽羅及法自有自成的無明為輪迴根本;如上述,思惟由此而如何生死流轉、如何為惑業之本、現前因緣如何運作、三毒煩惱一個依循一個,無以執許何為最初最後、以及心為彼擾動之理,這樣一想,即知絕無可能得到真正安樂。要言之,一旦取受了此一苦蘊,任何接觸都是苦的體性,任何住處都是苦的體性,任何辛勞都是苦的體性,任何為伴都是苦的體性——從這點,我們必須重視所食、所飲、所行、所住等等衛生保健,也可善為證成。

  因此,通達粗細分痛苦及粗細分煩惱,得以導生出離心、大悲心,就是生起因果七教誡中圓滿大悲的量了。《四百論》說:
    諸有智者視善趣,生畏等同那洛迦。

  得於此三有錯亂之輪證知如同火坑、毒蛇巢穴,聲聞、緣覺固有能力,卻無力導出圓滿具量的大悲心,那是因為不具足於一切凡庸眾生視如可愛子的具量可悅愛慈所致。準此可知,大悲心之前不能沒有可悅愛慈的修習,且大悲心與可悅愛慈必須二不分離地將護。如此的大悲心體性,是見到如上述諸凡庸眾生受到粗細分苦的侵逼之狀,由彼不能忍受的行相而安立為生起非造作欲求脫離痛苦的心思體性。簡言之,乃是見到一切眾生遭受痛苦侵逼之狀毫無差別,以此為因緣,以可悅愛慈為等無間緣,就是生起對一切眾生毫無差別的大悲心了。廣說如下。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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