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、我與辛亥革命時的佛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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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、我與辛亥革命時的佛教

  辛亥年夏天,我從粵回滬,在哈同花園住了幾天。烏目山僧宗仰,別號小隱,在園經印頻伽藏。又遇溫州僧白慧亦寓園,頗作詩唱和。至寧波,得詩友馮君木、章巨摩、穆穆齋等。轉赴普陀山度夏,印光法師閱我的詩文,深為讚許,和我的掩字韻以勗勉,每深談數小時不肯分手。從此,印光法師也與我有了較深的感情。時各省以辦地方自治的新政,佔奪寺宇寺產益急。江浙等省僧徒在上海會商,擬請八指頭陀赴北京向清廷請願。我為八指邀至天童,擬具請願保護及改革振興佛教計畫書稿,並請上海神州報主筆汪德淵以為裁定。我贈八指頭陀,有「攜將太白山頭月,要續元黃佛性燈」句。旋因入秋後,川漢鐵路風潮日緊,八指頭陀未果行。我以昱山招,又回汶溪閱藏經,遇楚詩僧豁宣,以詩文雅相愛重,後亦成為與我友誼深厚的一人。不久,辛亥的大革命,便從武昌爆發,蔓延到上海、寧波。相繼光復後,我即出甬,漫遊滬、杭以至江淮各處。以思想言論的相近,最先聲應氣求者,為各地中國社會黨人。

  那時,各地僧眾亦有組織僧軍參加革命軍的。上海的一支,且曾實際參加攻南京的聯軍,率領者即為現在靈隱的玉皇方丈。紹興亦編成數百人,以諦閑法師為統領,開元寺僧鐵巖副之。而我則從佛教本身改革以建立新佛教為事,乃在南京臨時政府成立後,即赴南京發起佛教協進會,就毗盧寺設籌備處。時毗盧寺方丈溥常開澡堂暫維生活,中國社會黨支部等社團林立其中。我擬會章宣言等,具呈臨時政府立案。有社會黨員粵人某,係孫總理鄉親,時出入總統府會孫大總統,逕偕我造總統辦公室謁孫,孫總統令在同座的馬君武與我談話,我與談佛教協進會的內容,頗荷贊許。回毗盧寺正進行間,遇仁山亦到京。仁山出祇洹精舍後,值江蘇僧教育會就南京三藏殿開辦江蘇僧師範學堂,由月霞、諦閑先後充監督,學僧戒定慧三班約百人,以仁山為翹楚。但仁山剃度於金山寺房頭觀音閣,房頭僧時受寺僧凌壓,仁山在學堂時亦因以受其排擠。革命軍攻南京,僧師範停辦,至是仁山因擬上書教育部以金山寺改辦僧學堂。我因告以佛教協會的方針,及此時非辦一學堂的事,須謀新中國的新佛教建設,若能照協進會的會章進行,則辦僧學亦自為其中的一事。仁山大喜,謂有同學數十人在鎮江,亟邀我同往就金山寺開成立會。我以會址在南京為宜,但成立會可就金山寺召開,遂同到鎮江住觀音閣,與寺中方丈青權、監院蔭屏、知客霜亭等,籌設開會會場,印發會章宣言,通告鎮江、揚州、南京、上海的各處僧眾,及鎮江軍、政、商、學各界。青權等對仁山深抱疑忌,約揚州僧寂山等來寺陰為戒備。我的會章雖含有以佛教財產辦佛教公共事業的社會革命意味,但係取和平步驟,故坦然未以為慮。

  開會時,到二三百僧眾,而各界來賓亦到三四百人,以鎮江社會黨員佔多數。發起人推我為主席,講明設會宗旨,宣讀會章,尚稱順利。但仁山演說後,即有揚州僧寂山登台演說批駁。激動仁山怒氣,再登台歷述青權、寂山等向來的專制,提議即以金山寺辦學堂,全部寺產充為學費,來賓大為鼓掌。寂山向僧眾高聲呼打,羣眾騷動。來賓即有以手杖擊寂山頭者,寂山、青權等懾伏,遂通過仁山的提議,並推舉我與仁山負責接收金山寺為會所,籌備開辦僧學。我以當日的會場秩序已亂,乃依會章推定職員而散會。當晚,仁山率二十餘同學入寺劃定會所房屋,次晨即開始辦公,入庫房查點帳簿及向禪堂宣布開學。但青權、薩屏、霜亭、寂山等已避居寺外,登報及分呈官廳以圖反對推倒。我以仁山等只埋頭在金山或鎮江進行,我非再回南京去不足以穩定基礎,開展全局,遂以鎮江事概付仁山主持,自去南京。始知各報輿論及官廳態度,對本會已有不利。方計辨正挽回,而霜亭等已於某夜率工役數十人,打入會所,仁山等數人受刀棍傷,遂起訴法院,經月餘判青權、霜亭等首從五六人數年或數月的徒刑,而會務及金山寺務均因以停頓,紛不可理。時八指頭陀在上海集商發起中華佛教總會,金山乃推為方丈,並邀我同到金山。八指因商我停止佛教協進會的進行,共同一致的去辦中華佛教總會。我與之偕回上海,在留雲寺開會,到諦閑、靜波、鐵巖、圓瑛、應乾、及陸軍部代表王虛亭(後出家名大嚴)等百餘人,但以籌助陸軍部軍餉,請臨時政府保護佛教為題,我遂暫置不問。未幾,南北統一,議和成立,政府頒大赦令,青權等釋出,仍回金山原職,佛教協進會亦告結束。

  南京臨時政府的時代,除我領導的佛教協進會及八指頭陀領導的中華佛教總會外,另有謝無量發起的佛教大同會,及李政綱、桂伯華、黎端甫等七人所發起的佛教會。大同會曾來與我洽商,未幾即滅。佛教會初起,布告、會章、及孫大總統復函,聲勢張甚。逮發第二布告,以斥罵僧尼四眾,有一舉摧滅之而另建李政綱等新佛教企圖,大受全國佛教徒的抨擊。反之,其時中華佛教總會,則依各省縣原有的僧教育會改組為分支部,已有成為全國佛教團體的趨勢,李政綱等乃自動將其佛教會宣布取銷。然各省佔寺奪產之風仍熾,而中華佛教總會尚未得北京政府批准,認為法團。時道階為北京法源寺主,文希亦在北京,乃邀八指赴北京以奠總會基礎。值內政部禮俗司杜某,方分別寺產以議提撥,八指力與爭論後,歸法源寺而歿。詩友熊希齡等以其事聞袁大總統,遂用教令公布中華佛教總會章程,會章始生效力,然趨重保守而無多改進的希望。上海開八指頭陀追悼會於靜安寺,我撮佛教協進會的要旨,演說佛教的學理革命、財產革命、組織革命以抒所悲憤。佛學叢報為文抨擊,我作「敢問佛學叢報」以駁難,亦為辛亥革命中佛教波瀾的尾聲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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