口述 / 黃鈺婷 傅慧純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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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專業護理師陪伴下,麻園村福智敬老義工為取得照服證照發奮學習,剛開始為病人洗浴時處處震驚,最後竟能突破心防,看病人就如同自己的親人,甚至是未來的自己。他們說,良好的晚年照護需要專業,他們要回饋社區,不想有遺憾......
在成大斗六分院「呼吸病房」裡,躺著許多全身插滿醫療管線(鼻胃管、氣切內外管、導尿管等)的重症病人。2022 年三月的某天,十多位超過六十歲、髮鬢都已灰白的照服義工,第一次走進這個病房,屏氣凝神、小心翼翼地為病人翻身、拍背。他們關注著自他的每個動作,深怕一個不小心碰掉了呼吸管,那可是生死一瞬間!
這是義工接受照服員培訓後,首次上陣操練。經過連續四天如同打仗般的實習,他們沒有讓專業人士黃鈺婷和傅慧純失望,全數過關拿到照顧服務員證書!
他們是來自麻園村的義工,一群退休的福智老學員,發心學習專業照服技能,以便給予社區老人優質的照顧。
黃鈺婷則是「有安心長照服務」公司執行長,因為認同慈悲關懷社區的敬老照護、在宅終老理念,帶著護理師傅慧純來為義工做專業培訓。註
專業的階梯式傳承:黃鈺婷
專業的階梯式傳承:黃鈺婷
社工系出身的黃鈺婷,大學時期就開始在福智團體學習佛法,畢業後選擇到公家機關擔任醫務社工師。她早已聽聞師父「福智村」的理想,也認同老師對護老的期許,但一直沒有加入長照體系的念頭,因為覺得要照護老人實在很辛苦。
專業的階梯式傳承:黃鈺婷
一路掙扎拉拔了十年,黃鈺婷才終於回頭細數往昔受教於前輩的恩情,決定挑戰自己的習性,以專業回報:「自己大學時開始學《廣論》,被班上所有年長的學員呵護長大,如今這些同學們都老了,也該輪到自己報恩,更要突破自己怕苦的習氣!」
跨足長照事業之初,黃鈺婷經歷了一段摸索期。雖然過去花很長的時間專注學法,但對於如何實踐增上生道並不清楚,直到聽見了在宅安養、在宅終老的理念,才確立出方向。
考量專業護理師人力的確有限,而麻園村義工們已擁有照護最難培養的慈悲利他心,不如將自身專業傳承給義工;當義工成為專業照服員後,再由專業義工傳承給非專業義工,這兩全其美的階梯式傳承,不僅補足專業需求,也提升了義工的能力,為增上生共業的實踐再下一城。黃鈺婷於是決定專心發展義工的專業培訓,她說:「每當階段性任務完結,還會再來新任務,師長始終安排一條路在我身邊,兜兜轉轉,終於才下定決心,趁年輕踏上護老路。」
堅實陪伴的小媽媽:傅慧純
執行長黃鈺婷身邊最堅實的副手,是一手操持照服員培訓課程的傅慧純。每天八至九小時、連續十四天的課程,她日日往返雲林、嘉義,不辭辛勞全程陪同。即使後來考照一事已委外處理,仍堅持每天參與、關懷探問。因為凡事多留一分心思的陪伴,讓她成為這群老學員心中的「小媽媽」。
傅慧純說,剛開始真的很擔心,因為課程非常密集,來報名的又多半為長者,萬一他們上課打瞌睡,或是體力無法負擔,該怎麼辦?沒想到十天的理論課程,不僅沒人打瞌睡,大家還很積極地發問,甚至考題答案錯了,都能仔細抓出來!
後面四天的實習課,竟有十二位被分發到最困難的「呼吸病房」,這類重症病患通常四肢僵硬、體重偏重,照護難度更高,但是學員們倆倆一組,在護士的指示下,一天八小時不沾座椅地來回奔忙,洗澡、洗髮、翻身、按摩、刷牙、塞劑、以及大小便排泄處理,無不悉心完成。
另一部分學員則被分發到「護理之家」,這裡的被照顧者雖有下床行動能力,但最怕碰上長者患有腳部僵硬的狀況,因為如何協助他們避免下床時因姿勢不正確而造成傷害,需要靠經驗。透過傅慧純的溝通,當護理之家的護理人員了解實習者的發心後,特地犧牲休息時間,傾囊相授。
實習結束後,無論呼吸病房或是護理之家,都邀請義工們留下來工作,給予高度肯定。然而傅慧純趕緊婉拒,因為這群學員可是麻園村未來最專業的照護尖兵,為階梯式的傳承開啟序幕。
促成培訓的那些事:義工們
這些老學員退休後來到麻園村,各自選擇了適合需求的小社區定居。願意為增上生共業網接受培訓的他們,後半生因捨自愛他更添光輝,然而那分精進的願力,一部分也源於心中的那個故事。
◆ 不讓憾事重演——謝淑珍
為了照護摔倒的母親,謝淑珍特地將房子選在有電梯的慈心苑社區。謝媽媽原本就是廣論班的老學員,跌倒之後雖然有輕微失智現象,但因為居住空間開闊、日照充足,以及廣論同修們對她的鼓勵,恢復狀況十分良好。
但好景不常,謝媽媽不慎二次摔倒,失智狀況加劇,半夜時常醒來,謝淑珍日日夜夜親自照顧,長期下來體力無法負荷。一次眩暈發作,差點摔到媽媽,為了安全起見,不得已將她送至照護機構。家人經常過去探望陪伴,然而疫情來得突然,家人被禁止探病後,謝媽媽以為自己遭到遺棄,病況又急轉而下,直到疫情趨緩重新開放探視,才又有好轉。
但母親離世的時候,謝淑珍正巧參加營隊在閉關中。未能幫身為廣論老學員的媽媽助念,謝淑珍深感遺憾。
她觀察到同修們多單身,為了不讓憾事重演,她響應慈悲關懷社區在宅安養終老的理念,成為第一批通過照服員課程的先趨者。
◆ 照護需要專業——王士良、許雪瓊
許雪瓊與王士良是居住在菩提新村的賢伉儷。王士良的母親王媽媽患了失智症,夫妻倆決定互為幫手一起照護媽媽,卻因為缺乏專業照護的知識背景,只能拿健康、體力去拚。
王媽媽晚上睡不著要找人說話,他們為了陪伴也連帶著無法休息;怕王媽媽亂走,王士良只好直接睡在客廳;為了照護王媽媽的皮膚病,夫妻每天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王媽媽扛進浴室洗藥水澡,卻成效甚微。沒多久,兩人就熬得精疲力盡,亟需喘息。本想暫時將婆婆送至機構一週,沒想到託給機構才幾天,王媽媽的皮膚就好了八、九成!
最特別的是,當時社區的陳鴻輝主委見王媽媽因為失智容易躁動,經常到戶外走來又走去,於是靈機一動,拿了義工的背心、帽子和哨子給王媽媽說:「王媽媽,妳是我們的義工,每天幫我們巡邏,功德很大耶!」這一件事後來徹底扭轉了王媽媽的心態,原本時常向鄰居吐苦水的她,因為每天巡邏時收到街頭巷尾住戶的感謝,自然而然地,也開始看見別人的亮點,會出口誇讚:「你今天髮型很漂亮!」、「你的衣服跟你很合適。」後來王媽媽住進療養機構,當別人餵她吃東西時,都會反問對方:「你吃了沒有?」即便年事已高,體力精神虛弱,大部分處於閉眼休息狀態,但只要清醒,對人都很親切友善。
許雪瓊與王士良夫婦倆人對鄰居非常感恩,說自己是社區互相關愛的受益者,因此對於在宅安養深有體會。他們直誇母親是促使自己投入專業照服的大功臣,卻也不禁感嘆,若是可以早一點學習,就能更早給她專業的照顧。
因為學習跨越人我界限
經過培訓實習,第一班學員已經開始個案服務。一般長照是每一個案給予一位專業的照服員,這裡則多加一位專業義工協助。因為專業義工年紀也稍長,被照顧的年長者心境更容易被同理。
好比這班年齡最長的義工關媽媽,現年(2022)已七十七歲,和專業照服員吳莉惠一起去服務個案。除了洗浴身體,關媽媽還為個案推輪椅,陪著曬太陽,個案竟主動約關媽媽說:「妹仔,妳下次一定要再來。」
二對一的服務,含括從身體到心靈,也因此照服義工們重新定義了「家庭」。對個案而言,得以實現「在宅安養、在宅善終」的理想;對專業義工而言,也是一場替未來的自己做準備的預演。
像是學員們實習時最震撼的洗澡環節,無論呼吸病房的床上清洗,還是護理之家用洗澡車推至浴室清洗,都是直面被照顧者的裸體。學員們從震驚到接受,最終看見被照顧者就如同親人,乃至是未來的自己一般,那時性別已不再是難以跨越的障礙。
許雪瓊對老病、自他也有更深的體會:「走過病苦重症,只有侍病如親,沒有害怕;只看見自己的笨拙,沒有嫌棄。學會很重要,因為想要學習,所以那些人都不是障難,而是我未來要照顧的至親,是我一定要學習的大事!」
安養善終依靠專業關懷
在宅安養、在宅善終,是大部分人的夢想,沒有人想要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死去。但是根據 2019 年的統計,國人「不健康餘命」為八點四七年,黃鈺婷以進到「呼吸病房」的病人為例,他們正是因為後期生命無法自主,才會在病床上度過餘生,依經驗,病人平均會有七至十年的臥床時間。
黃鈺婷表達專業照服義工的培訓有助於推動在宅善終及病人自主法。其中更加入師父與老師佛法理念與實踐,讓參與者成為下一生修行路上的最佳助伴!她很感恩有師長的陪伴,和一群白髮勇士堅忍不退,使麻園村成功邁向心靈生態村模式。現在她也到「有安心長照服務」台中據點分享這個經驗,雖然模式不能拷貝,但精神可以傳遞,她期盼能掌握到每個社區的特質,使敬老護老理念透由廣論學員的傳遞,遍地開花。
【註】年滿十六歲以上,並符合下列條件之一,經培訓,就可以領證書從事服務:
1. 參加照顧服務員訓練課程並取得結業證書。
2. 領有照顧服務員職類技術士證(通稱丙照)。
3. 高中(職)以上護理、照顧相關科(組)畢業。
來源:《福智之聲》242 期 第 69 ~ 75 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