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、先後依我剃度的幾個徒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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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、先後依我剃度的幾個徒弟

  民八的三月底,我在寧波歸源庵,黃葆蒼偕四川的董慕舒、李錦章三人,忽然來要求我為他剃度。因去秋黃葆蒼至重慶,值佛源法師在重慶講佛學,董慕舒、李錦章、孫道修等先後皈依,葆蒼亦從聽講,遂成法友。後慕舒、錦章閱我的論衡、攝論及覺社叢刊,傾仰日深,與葆蒼商量非出家專修數年,不足以擔荷佛法救世的大責任。葆蒼又得王耕心(或魏默深)所著念佛專修法,及敘揚州某師持大悲咒得開智慧一書,決意出家依法專修,出家又非求我為剃度師不可。而葆蒼的出家,又萬萬非其兄梅生及家庭妻兒所能通過,遂嚴守秘密而至。各人自作出家發願文,意極懇切,為我萬萬所不能拒絕。乃只從其所求,攜至鄞西天王寺,由玉皇陪同禮懺數日,先授菩薩戒,舉行剃度。令與玉皇偕住天王寺,潛修度夏。夏間,獨大勇曾住上海代主持覺社三四月,以俟秋間赴金山受戒。葆蒼年最長,慕舒次之,錦章又次之,從臨濟宗派,依次名以傳心、傳佛、傳眾,字以大慈、大覺、大勇。

  在先,已有幾個從我出家的徒弟:在普陀閉關時期中的民國四年,曾剃度兩個安徽人,其時我本不願收徒,以奘老介紹來而勉為剃度。所取的派名已不憶了,外名乘悲、乘智。剃度後,仍遣回寧波依奘老住。乘智較年輕,似於次年即還俗,在上海幹點小差使,後再不聞其蹤跡。乘悲歷在寶岩寺,歸源庵派管事務。葆蒼等三人來歸源後,我與玉皇率同到天王寺去,攜帶來的皮箱等存歸源庵。乃乘悲竟打開了箱子,把數百元鈔票及值錢的衣物,偷竊逃走。臨行還留了似乎驚喜失常的一張字條。後二年,據大覺謂曾遇於天目山的路上,從此再不聞消息,想早已死了。

  民國六年,又有一曾受過中等以上教育的江西學生,到寧波觀音寺懇求剃度。派名也不憶了,外字乘戒,相貌、品格、作文、寫字均不錯,似為一殷實家庭子弟。剃度後送在觀宗寺受戒;受戒畢,曾引住在觀宗寺的象賢(即芝峯)來拜我。那時,象賢才十六歲。我時正從台灣日本遊歸,乃資送乘戒往台北曹洞宗中學林留學。乃次年夏間,即從台灣逃回到普陀,我斥不收留,在外流浪了數月,冬間曾再到寧波觀音寺來見一次,即去不復返。十多年後,憶曾接到他從江西寄來的一封信,大約報告係由他的家長把他找回去了,他在報館當新聞記者,對於佛教仍舊信仰。此人除懶惰外,無其他劣點。

  還有一個紹興姓王的,出家時已中年,曾任小中學教員,信佛多年。未出家數年前,已來普陀訪過我,約係民國七年在普陀求我剃度,就在普陀受戒,派名亦不憶了,外字大安。從他起,我徒弟的外名用大字,係嫌乘字太會乘走了的緣故。他以身弱多病,只在故鄉或浙江地方的小庵自修。民國十年間,似到杭州拜見,聞在常山縣住了些時,頗得人信仰。全縣只二三僧人,寺廟多歸荒廢,要想多找些人去住,卒無人肯去,不久,聞病故了。民國九年的夏天,又有沙市鄧家的一人──湖北民政廳長鄧振璣堂弟,似因老大無成,在家中沒趣,由隱塵等介紹來杭州兜率寺出家。察其說話多而於事理不清,字以大默,派名也已忘却。受戒後至次年,亦即病亡。

  民國十一年秋間,王虛亭自北京來武昌佛學院求為剃度。他是個很能幹的人,係保定軍官學校段芝泉的學生。辛亥南京初下時,充安徽代表,舉孫中山先生為大總統,後在陸軍部供職,直至出家前始辭職。把家庭處理清妥,先度他的丈人與妻子都在北京出了家,把錢與丈人,就北京大佛寺辦一佛經流通處流通佛書,他自己遂到武昌來(法舫、或法尊、或天然,似係他介紹來的學生)。在院住了十餘日,為舉行剃度,派名傳慧,外字大嚴。他即轉往寶華受戒。到寶華後,他的人緣太好了,從浩淨和尚至德寬以下,兩三代的人都以他為寶貝,立刻把他做了浩淨以下第四代,管理寺務,他的確也為寶華山效了不少的勞。但後來只民國十三年在鎮江重見過我一面,似為親信寶華山不能不避開我,與我去遠了,我也不復置問。可惜民十五也病亡了。不然,寶華山也許還要有聲色些。

  民國十二年,為湖北測量局一湖南籍職員唐畏三剃度,未出家前已與李慧空常到佛學院旁聽,剃度的派名傳忠,外字大敬。後來,他的兒子也依大勇出了家,外名密吽。十三年後,他從大勇學密宗,仍在佛學院任職多年。民十六、七、八間,佛學院多虧他守住。十九年後,便到長沙專傳密宗去了,二十四年死在長沙。

  十二年冬初突生的變故,即為大愚的出家。他真也算得佛門中的怪傑,本名李宗唐,號時諳,是湖北省議員。似乎競選過議長,與韓達哉(大載)等為極富活動力的政客。民八,聽我在北京講維摩,起信而信佛。民九,在武昌皈依我。那時,他的夫人(後即能空比丘尼)力阻他,終被他說服也來皈依我。漢口佛教正信會的前身初名武漢佛教會,即由他先借滋善堂籌辦起;民國十年,造成了前棟殿宇;十二年,又造成了後棟殿宇,都是他一手經辦;十二年四月開佛誕會,真也算轟轟烈烈了!到冬初,他秘密的換了僧裝,到寶華山稱係我的徒弟,以大愚為名求受出家戒。但他不知出家是有派名的,寶華山問到他的派名,還報不出,知道不曾經我剃度,未許進堂,並來函通知弄穿了。他去的時候,嚴少孚、鄧天明二人略知去向。至是,他的妻兒及佛教會眾,都責成嚴、鄧二人去把他找回,他的夫人也同去。那知到了寶華山,不但沒有把他找回,嚴鄧二人連他的夫人都被他勸出家了,就在山上拜了一鎮江和尚作剃度師,他的夫人拜了一泰州比丘尼作剃度師,嚴遙依原皈依的漢口古德寺昌弘和尚為剃度師,另約同安徽人浮光,外名便取了大愚、大智、大悲、大願,同來信懇求我賜大愚的派名。我也不得不勉從所請,名以傳信,乃同在寶華山受戒。所以,大智等皆是另有剃度師的,不過大悲在家時原係我的皈依徒弟。大愚受了戒,即到泰州光孝寺閉關念佛。十三年下半年,轉到廬山海會寺閉關念佛。他原是專修念佛法門的,但他的悲心願力極充盛,常誦普賢行願品,並深信念佛得三昧即可成就神通濟世。到十五年上半年,他來信報告得念佛的定心淨界,我教他多看經論勘驗。但據他後來告訴我,至十五年冬天,以共軍在贛、鄂大混亂間,悲極求速得神通救人救世,定中見普賢菩薩現身,授以心中心咒,檢藏經得咒,依照修習,至十七年已皆明驗,乃到滬宏傳。也由陳元白首先信奉,力為鼓吹。我十八年從美洲回滬時,他已轟動全國,不可一世。由滬去北平,鬧到二十年始歸寂隱,後即不再知他的蹤跡。但由他傳布的影響,至今猶未盡泯沒。

  民十三的春天,又有隱塵的外甥王又農出家,他也在軍政界多年,那時仍是督署秘書。但從佛學院初開,即住在院中兼管董事會文書,聽講佛學,至是出家,派名傳震,外字大剛。受戒後,一向從大勇學密,辦藏文學院,以至入西康。十八年,大勇死後,仍繼續在西康,今在康定為大勇活佛的保傅,已算西康著名的大喇嘛,而實從我剃度的徒弟,現在亦只大剛碩果僅存了!因為,大慈十一年於杭州,大覺十四年於重慶,大勇十八年於西康,先後都過世了。諸徒弟中最殊勝的,要算大慈、大勇,大勇修學及功業已有成就;尤可惜的為大慈,受戒未滿三年即逝,他的病根種於未聞佛法前的同善社靜坐。起初他不說,及至病深,已無從挽救,迄今思之嘆息不置!幸有他的第二個兒子出家為他的徒弟,外名恆演,現在拉薩學法,尚能繼他的遺志。

  還有不少要從我剃度出家的,或未達剃度,或剃度未受戒,已死已退,今皆不用提了。但有一人應一提的,便是朱謙之。民國十年的夏初,京滬報紙傳朱謙之到杭州從我出家了。但事是有的,剃度卻未。朱到杭州,住在我的兜率寺中十餘日,特與他談了一回話。我問他出家底目的是什麼,他說要將所有的佛書批評一過,重新整理建設起來。我告訴他:若為此便不須出家,且以不出家為較宜,我可介紹你到歐陽竟無那邊去;若真要出家,最少要連書報也不看,去持戒、坐禪四五年。兩條路你走那一條?你可細想想再回報我。過了兩天,他說願到歐陽那邊去,我寫信與他去了。過半年後,我在到天津的船遇到他,那時他已把學佛的心打斷,另做別的學問去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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